十二月二十六日-《病毒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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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一直有精神衰弱的毛病,所以常到我这来看病。好了,言归正传吧,你是来看病的,是不是?”
“我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,只是觉得最近心理上受的刺激太大了。”我竭力要辩解,不想让别人把我看成是精神病。
“听我说,每个人都有病,有病是正常的,没有病才是不正常的。只是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病而已,生理的或是心理的。”莫医生说完以后走到窗口把窗帘拉了起来,那是种非常少见的黑色的大窗帘,很厚实,几乎把光线全遮住了,整个房间笼罩在幽暗之中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到这里来。
他不回答,回到我面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截白蜡烛,然后点燃了蜡烛,在一点烛光之下,周围似乎更加黑暗了。渐渐地,除了烛光以外,我什么都看不到了,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块黑布,布幔的中心画着一块小小的白点。这个白点在慢慢地移动着,忽左忽右,像是风,又像是一个上下左右移动着的人的眼睛,是的,我瞬间觉得这像一只眼睛,只有一只,不是一双。我仿佛能从其中看出它长长的睫毛,还有黑色的眼球,明亮的眸子,最中间,是一个黑洞般的瞳孔。这瞳孔深邃幽远,像个无底洞,深深的水井,没人知道它的尽头,也许通向我的心灵。
“你看到黑洞了吗?”一个声音从我耳边响起,“黑洞——物理学意义上宇宙中的黑洞是吸收一切物质的,黑洞附近的空间和时间都是扭曲的,甚至可以说是颠倒的,我们可以从中看到过去发生的事。所以,所有的超自然现象都可以在黑洞中得到解释。”
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闭着眼睛还是睁着,只觉得现在自己像一个盲人,什么都看不到,世界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,只有那一束以光的形式出现的眼睛。那是谁的眼睛,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?我见过这只眼睛吗?这只眼睛已经牢牢地印在了我心里。
我还看到了这只眼睛在变化,充满了一种忧伤的眼神,它注视着我,我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独立的人,他(她)在用眼睛跟我说话,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达成某种交流,在这个意义上,眼睛就等同于嘴巴,甚至可以说,眼睛就是人的全部。
我快被这只眼睛征服了。我已经开始丧失了“我”的意识,我已经没有“我”了,我会和这只眼睛合而为一。我就是它(他、她),它(他、她)就是我。
不!我不愿意。
我猛然睁大了眼睛,大喊了一声:“让我走。”
忽然,那只眼睛消失了,只剩下一支点燃的蜡烛,还有拿着蜡烛的一个人影。我摇了摇自己的头,辨清了方向,冲到窗前,拉开了那厚重的窗帘。阳光像决堤的江水一样冲进了房间,我沐浴在阳光里喘息着,像一只野兽,我这才发现自己流了许多汗。
“你不该打断我对你的治疗。”莫医生平静地说,但他的语气好像没有责怪我的意思。
“对不起,我承受不住你的这种治疗。我太脆弱了。”
“不,你是过于坚强了。”
“我能走了吗?付多少钱?”我急于摆脱这家伙。
“你当然可以走,我这里一切都是自愿的。至于钱,治疗没有结束我不收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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